序：谨以此文、不单单是我的故事、也是一段我未曾握住的遗憾。
付丧神是既需要被爱而又是因为不被爱而存在的事物。
这样谈论起来、倒是不免的感到可悲。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 / / /
入秋了、村子里的天气变得逐渐凉下来。
村子里没什么树、有电线杆——但电线杆上没有鸟巢、天上也没有燕子向南飞去、这里没有候鸟
曾经的村子并非像如今这般模样、那时候似乎还有很多树、像对面的山一样、若是一到秋天就会变了个样似的金黄、这倒是会凋落的黄叶
电线杆不会变黄、但如今、山上仍旧蔓延着大片大片的枫林
如同《幻想乡缘起》里所讲的一样、村子外的大多数都独自渡过这悠远而漫长的时光
该怎么讲呢……唔、说《缘起》却是有名的、但著者也未曾晓得是几个世代的阿礼、同样也不知道是若干年前之久、若是凭里面的描写主观臆断的话、或许我自己也不大会相信吧
——我正在读的《缘起》、是从村子里的书店、玲奈庵里借来的、与量产的油墨纸张不同的是、这是本久远的手抄本
但是把这书摆在显眼的门店货架上、是真的好么？还是说本就如此、本居家的小姐就是爱乱放的
那还真是应当被说教说教啊……不过那倒不是我的职责就是了
要是丢了或者损坏也不好、我准备快速的将这书送回去
/ / / /
顺手拿起衣架上的大衣、披在身上便走出了家里的大门、下午不算太冷、空旷的街道上没什么人、我一手拿着《缘起》、一边于街边走着
路过的寺子屋中传出孩子们乱糟糟的读书声、小孩子上学真是不辞辛苦
偶尔会有妖精跑进去捣乱、但总是会被那位老师生气的赶出去就是了
但《缘起》中却说、寺子屋以前是有妖精在里面学习的、该说是世事无常么、总之我从来没有见到妖精在学习、反而总是在捣乱就是了
约莫着走了一刻钟、我终于走到玲奈庵的宽大的门前、推开了玲奈庵的大门
据说以前还是名不经传的小书屋、如今却也变成不失气派的书店了
「欢迎、」有气无力的应答声从屋子里传来、随后、穿着简单黄色便服的姑娘便从受付后侧的房间里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喏、这书还你、少许有点久了、总之没弄坏就是了」
她的脸上浮出不知什么表情、将书从我手上慢慢的接过
「你还知道还回来阿……欸、这书是手抄本啊」
「嗯、总之还给你了、手抄本可不常见、随便放在外面真的好么？」我讲
她似乎没想接着我的话说、我也识趣的走出了店外
/ / / /
前脚踏出了店门、就被飞扬的尘土进了眼睛
……我使劲揉了揉眼、待到再次睁开却又被全部夺走了视线
穿着奇特衣装的姑娘、正坐在距离店门不远的街边
那张百无聊赖的脸很是干净、但身着的颜色极度不搭的上衣与裙装、仿佛让人看上去就是可以致命的毒素、以及嘛
……还有她身边拖着的长长的日本刀
刀是很奇怪、貌似是反刃、况且、刀鞘和护手之间貌似不能贴合、中间留有一道令人不爽的缝隙
「这姑娘怎么回事……」我暗自嘀咕、却从她身上挪不开眼
村子里从来没有外人进来、也不会有外人进来、除了日常熟识的邻里街坊、哪里还有这样的人呢？
但我的心却莫名不安起来
不会是「外面的人」吧、从外面的那边……
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我猛然回忆起《缘起》里所讲的「外面的人」进来的后果
也算作是一种莫名的正义感、心中感觉无论怎样还是该为她做些什么、这样想着的我、几步走向那个姑娘
「那个……呃、我觉得你需要帮忙、是否是、例如突然到了某个地方、迷路什么的……我带你去山下的神社、送你回去……」
「不用了、」
她拒绝的很果断、是对「回去」这个字眼的敏感么？亦或是她根本不愿相信我
「呃、你不相信我？」
她对于我的问题并没有任何回应、仍用温柔的眼睛望着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应该明白我没有恶意吧
「那么、你从哪来？至少让我帮帮忙」
她站起身、用手提起一旁的刀
「冷静……」
「我不知道我从哪来、也不知道为何出现在这里」
「喔」
我以为她提刀会对我有危险、但是我多虑了
「那么、我先带着你去神社、你再想想办法」
不由得觉得自己窝囊、才会做出把他丢到神社自生自灭这种事情
「不行、神社的话……」
「嗯？」
「我会死的」
「什么啊」
会死、也就代表着……
「你是妖怪、对吧？」
「……我是付丧神」
依稀记得《缘起》里的介绍、不过也应该算是一种妖怪吧
「是么……唉」
/ / / /
再怎么说、也还是不能对着一个姑娘放着不管
完全打消了将她送去神社的念头的我、抬起头望向对面——正端坐着的姑娘正是她
手里握着的是我递过去的饭团、她吃的急但又不觉得慌张
我一直打量着她、偶尔与她接触过的目光显得慌张
我也不知怎得、头脑一昏将她带了回来、但或许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你叫什么？」
「没有名字」
「这样啊……」
对啊、连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都不知道的姑娘来说、没有名字也是意料之中
这样怎么办？
「……给我取一个」她小声说道
「那么……你是刀的付丧神阿……刀『かたな』么、那么这样、贤子『かたこ』如何呢？」
希望取这样的名字不会肩膀痛吧…… ※肩痛『肩こり』
「好」
回答的很干脆、好像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该怎么说呢、她的性格仿佛还蛮果断、像是那种一刀两断的日本刀的性格
说起那把刀、是反刃刀阿、不知道她为何会被遗弃、但大概是因为反刃和刀鞘收不进去所至
想必也不是多么美好的回忆、还是不提为好了
/ / / /
贤子被我一个人留在家中、而我正行走于下山的石路
路旁杂草不乏茂盛、只是快要枯萎令人不忍
沿河道接着向南边走、就是博丽神社
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古建筑、里面仍有巫女居住
据说奉纳得多、巫女就会出现
而这次、我先是扔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巫女小姐请见我一面！」双手合十这样大声喊道
正在寻思着是不是不够的时候、神社的后面便传来响声
「绕到后面就行！」
莫名兴奋了一下、想到了巫女小姐就这样接待了我、还是不免有些激动
「好久没人来了、冷清的很」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这几年人里都怎么了、不来神社参拜一下、妖怪也是、一点也不活跃」
「没有朋友什么的来么？」我问道
「嗯……以前有、不过嘛、死了——毕竟是人、我是现人神、不会死、洋馆里的那位还对这事念念不忘、偶尔只有那个妖怪贤者会来、门口的柏犬成天睡觉、说不上话、鬼什么的也许久未见了」
「好多……」有点惊叹，「那么巫女小姐、你对付丧神了解多少呢？」
她的眼睛放光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到
「人类、你是从哪里听说『付丧神』这东西的？」
「我见了一只」我答
「想不到、如今还有付丧神阿、当今社会、大多数东西早已不在稀少、理应不会产生这么大的怨气、真是稀有的妖怪……这么说来、从前我也见过一只唐伞付丧神、以害人为生、倒也没多严重、后来皈依佛门了」
「那么、我该如何摆脱一只付丧神呢？」
「摆脱？」巫女惊奇的问「难道还能住在你家不成？」
「大概是吧」我若有所思
「那大概率完了、她定赖着不走——付丧神本就不被需要、这一下缠上你了、只想必生硬抛弃会日后产生危害、还是好好对待吧、说不定哪天就走了」
我鞠躬谢过巫女小姐、她示意我有空常来
/ / / /
回家的途中、顺便为贤子买了衣服
是村子里的人常穿的裙装、说是常穿也只不过是我看得顺眼、和服也是有人在穿的
不过她的那身必然是不能穿上街、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如何？」贤子穿好了一身衣服、我这才又通体打量一番、才发觉她真是长得十分精致……该说是人靠衣装？还是妖怪都是很精致么
「和正常的姑娘没什么区别了」我说
/ / / /
贤子在我家不知不觉已经住下了七天
这段时间、我大概觉得像是有了个妹妹的生活？倒是也想不出什么恰当的词来形容罢了
「出门玩吧！」她总是会这样喊到
她很是喜欢村外
「很喜欢自然的气味……什么的」这是她的说法
自己回想、仿佛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走出了村子
或许我本就不喜欢水泥和电线柱、但却慢慢的自我麻痹了
因为是妖怪、我还同她一起去了山里、以及东边的森林
若不是她、此生我想必也不会见识到它们的美丽了吧
回忆起巫女小姐的话「好好对待吧、说不定哪天就走了」、但却慢慢不再想要赶她走了
眼见为实、对于《缘起》里所说的话、亲自的体验胜过一切典籍、对妖怪种种不公的对待、又是何必呢
付丧神对人类百害而无一利什么的、又是天方夜谭呢
望着她在面前轻盈跑动的脚步、心头总能涌上一股莫名的情感、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而如今我才明确的了
/ / / /
那天是最后一天、是我在见到贤子的最后一日
早晨起来她便没有说太多话、一如既往的吃了早饭、而我一如既往的看向她
不知为何、她的双眼总是迷离着的、不愿正视我的双目
「和我一起出门吧」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走出屋子、她没有照常跑在我前面、反而停了下来
「嗯？」
「……」
她一言不发的走向我、站在我身旁……
「好么？」
她牵起了我的手、很温暖、手掌并不大
右手一如既往的提着那把刀、走在我身旁
她没说什么明确的目的地、只是和我一起走在路边的街道
不知是我走的快了一些、她便走在我后面了
待我回头看时、两行泪水从她的双颊流落
「贤子」
「谢谢你」她小声讲，「我是付丧神」
「我知道」
「我被人抛弃了」
「我明白」
「我不被人需要」
「……」
我语塞、因为我从未如此想过
「但是我被你需要了……」她哭出声来、「不、我需要你、我只是个妖怪」
「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妖怪、不、不是妖怪、你是正如其名的八百万之神、你有我的帮助」
我将她搂在怀里、听着她在怀中流泪、浸湿了我的左肩
「我还想跟你去更多地方、和你在一起更久、我需要你、我是爱着你的、我喜欢你……」
我被她一番话所惊、可又是一阵心酸——我是否对他抱有同种感情？而我却没来得及说出口
「贤子！」
她推开我的双手、跑开了
为什么？
因为自己是付丧神？因为我没有回应她？
又或是应了那句话
「说不定哪天就走了」
我向着她的方向追去、可他却在拐角处消失了、便不再见了踪影
/ / / /
夕阳也几近落山
跑遍了村子、跑下神社的我、仍没有寻得她的踪影
「这不是不错么？付丧神自己跑开、免了大麻烦」巫女小姐向我这样讲
可我究竟差在哪里呢
/ / / /
翌日、邻居敲响我的们
「说是你的、见你每天都拎着它上街、叫人在街角捡到了、这样乱扔、小心变成付丧神！」
从他手中接过的、是一把刀
这把刀是反刃的、刀鞘合不上
那一日、我把它挂在墙上、以免它再变成付丧神
（完）
